杜夫人眼眸冰冷，手邊卻無比溫柔地撫著杜蔭荷的頭發。

二夫人皺著眉，狠狠瞪了她一眼，再次壓低了聲音：“不要把事情鬧大，沈優不過是個鄉下丫頭，不懂規矩是應該的，可蔭荷不一樣，在這麽鬧下去，豈不讓老夫人抓了把柄？”

她站在杜夫人身後耳語，急切地催促。

杜夫人卻是冷笑了一聲，她冷冷擡起眼看著二夫人：“讓老夫人抓了把柄又如何？大不了不嫁給季承就是了，我女兒在你們季家受了這麽大的委屈，還想讓她給別人道歉？姐姐，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啊！”她的目光冰冷，看向季二夫人的目光裏滿是生疏，完全沒了昔日姐妹情分。

二夫人楞了一下：“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季威是你的親兒子，可蔭荷也是我的親女兒！我的女兒受了委屈，你半點不吱聲，只一心想讓蔭荷繼續做籌碼去牽制季承？你別做夢了，你不拿我當一家人，我又何必高攀！”她早就受不了每次來季家時的小心謹慎，尤其這一切還都是為了別人做嫁衣！

杜夫人從鼻子裏喘了一口怒氣，徹底撕破了臉面。憑著她們杜家的財力，雖不敢同豪門貴胄相比，可在青陽城裏找一個能把蔭荷捧在手心裏疼愛的優秀男子並不是難事，憑什麽到這季家來受盡委屈！

費盡心思地去爭去搶，卻只為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季承，這未免也太可笑了！

“你在說什麽？”季二夫人擰著眉，仍是不敢相信，手上卻有些慌了。

“我說的清清楚楚！”杜夫人漠然回頭，轉過身來看向季老夫人：“老夫人，我知道你們季家是瞧不上我們杜家的，可你別忘了，蔭荷也是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的，由不得一個鄉下丫頭欺負到她的頭上來。我不管是誰打了誰，今天我便把話放在這裏了！蔭荷就算打了沈優，也是她的福氣！可這丫頭若是敢動蔭荷一根頭發，我杜家絕不會放過她！”

她狠狠地放下一句話，憤怒的眼神從沈優流轉到二夫人身上，徹底決裂。而後再也不顧禮數，怒氣洶洶地拉著杜蔭荷的手離開。

杜蔭荷楞了半晌，不懂她娘為何生這麽大的氣，還想掙紮，卻被杜夫人一把拽走。只留下一臉楞怔與慌張的季二夫人，和餘下所有看熱鬧的老太太們。

季老夫人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輕哼了一聲，心內絲毫不在意。杜家本就是依附於季家才有的今日，如今翅膀硬了，口氣也大了，竟然敢這樣跟她說話，那且看看他們杜家離開了季家還有什麽能耐！

不過她們親姐妹倆鬧翻，還真是意外之喜呢！

季老夫人掃了眼二夫人，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可怕又殘忍，看得沈優忍不住心驚肉跳，一時竟有些失神。

所有的人漸漸離開，這一出戲也終於作罷。可仔細回想起來，沈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得到了什麽，季承不愛杜蔭荷，所以沈優看著杜蔭荷從來都是一個笑話，而不是情敵。

可如今杜夫人和二夫人鬧掰，事情的發展怎麽還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了呢？看老夫人的反應，明顯也沒有料到這一點。

季晴走在眾人的身後，回頭看了眼沈優還站在原地，忙走回來喚她。

沈優擡頭看了她一眼，忽然拽住了她的手：“季小姐，我踢杜蔭荷的時候，你是故意站在她的身後，擋住了棉紅的視線吧？”沈優眼眸微張，語氣幾乎是肯定。

她原來站在杜蔭荷的右後方，就在沈優準備擡腿的那瞬間，她卻走到了杜蔭荷的左後方，不僅扶住了杜蔭荷，贏得了她的好感，還正好擋住了站在左側的棉紅。

看著沈優似笑非笑的臉，季晴開心地笑了，她回頭看了眼顫顫巍巍跟在人群最後的棉紅，柔聲細語：“棉紅是老夫人屋裏，嘴巴最笨的一個丫頭，也是最耿直的丫頭。”

“你這是什麽意思？”

沈優慢慢地後退了一步，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很危險，比撒潑打滾的杜蔭荷更危險。

季晴卻笑得更溫柔，似乎想努力消除沈優對她的戒心：“沈姑娘，我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所以我不瞞你。”她的目光溫柔，看向沈優，滿是示好與歡喜。

沈優不解：“不瞞我什麽？”

“棉紅是老夫人院子裏最耿直的丫頭，也是最傻的丫頭，她從不撒謊，更沒腦子。本就是個粗使丫頭，可老夫人卻偏偏派她來為你我三人引路，那時我便知道老夫人的用意。”她輕聲向她解釋，果真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

沈優瞬間懂了。

因為杜蔭荷的潑和沈優的剛，她們兩個人走在一起，肯定會發生沖突，而柔弱的季晴根本無法勸架，棉紅又不像香雅那般聰慧，能夠妥善地處理好每一件事。所以，她的粗笨必然會使事情往更壞的方向發展。

老夫人本就打算借此機會抓住杜蔭荷或者沈優的錯處。

而出乎意料的是，沈優一開始就避開和杜蔭荷同路，那麽老夫人的目的就會落空。因此季晴早早找了借口離開杜蔭荷，跟著沈優，等待香雅離開，而後一起在亭子裏，等待杜蔭荷的到來。

沈優想通了全部，忽然抖了一激靈，藏在厚厚衣衫下的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瞧了季晴一眼，面前的人還是笑得那般恬靜溫柔，淡淡的眉眼間看不出一絲心機的痕跡。可她的七巧玲空心卻著實讓沈優驚訝，單憑季老夫人指派的一個丫頭，她便能準確地猜出老夫人的用意。

沈優慢慢後退了兩步，勾起唇角，一抹冰冷的笑容綻開，隨即滿身防備：“所以……季小姐現在要開始對付我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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